《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的谈判

来源:作者:李海文 载自:中苏关系见证录 2005年04月05日 当代中国出版社 日期:2009-04-01

《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的谈判

1月10日,周恩来率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代表团离开北京前往莫斯科。这是一个颇为壮观的代表团,除随同毛主席已先期到达的陈伯达及主席身边工作人员汪东兴、叶子龙等以外,随同周恩来的代表团成员有东北人民政府副主席李富春、中央贸易部部长叶季壮、东北工业部副部长吕东、东北贸易部副部长张化东、外交部苏联东欧司司长伍修权、外交部办公厅副主任赖亚力、大连市委书记欧阳钦、工业部计划处长柴树藩、东北电业局局长程明陛、东北外贸部处长常彦卿、中央财经计划局处长沈鸿、外贸部机要秘书苏农官、鞍钢公司副经理王勋、东北机械局副局长聂春荣、东北煤矿局计划处长罗维和警卫参谋何谦等同志。毛主席返回莫斯科的第二天,周总理从新西比尔斯克打来电话。他们谈了一会儿,因传音不良,毛主席听不清楚,改为到了乌拉尔的斯维德洛夫斯克再通话。这次毛主席同周总理在电话上讲了一个多小时。毛主席把自己的活动、愿望以及将要签订的条约内容都讲了,也征求了周总理的意见。这样,周总理心中有了数,一到莫斯科立即投入了工作。王稼祥到200公里以外的雅罗斯拉夫尔去迎接周总理一行。1月20日周总理到达莫斯科,车站也有仪仗队迎接,比迎接毛主席规模小些。

一到莫斯科,就来见毛主席,商量如何开展工作。过了一天,周总理索性搬到毛主席二楼的一间房子里住,这样更便于同主席商量问题。由于事先已有充分准备,在周总理到达莫斯科的第三天,1月22日,毛主席、周总理与斯大林举行会谈,维辛斯基、李富春、王稼祥等也在座。毛主席首先发言,阐述了在新情况下中苏两国的合作关系应以条约形式固定下来的意见。他认为,条约的内容应是密切两国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外交的合作,以共同制止日本帝国主义再起及日本或与日本勾结的其他国家的重新侵略。斯大林同意这一意见,并谈了签订条约问题,即同盟条约问题、中长路问题、旅大问题、贸易及贸易协定问题、借款问题、民航合作问题等。毛主席提议中长路、旅顺及大连三个问题写在一个协定中。斯大林说:中苏条约应是一个新的条约,对雅尔塔协定问题可以不管它。旅顺口问题的解决办法,一个是限定归还,在对日和约缔结后撤兵;一个是现在撤兵,但过去的条约形式暂不变更。”毛主席同意前一个办法。谈到大连的问题时,斯大林说:可由中国自己处理。”关于中长路,因为我们原无变更中苏共同经营之意,所以只提出缩短年限,改变资本比例,由现在的中苏各占一半改为51∶49以及关于贸易问题,毛主席说,我们准备的出入口货单,并不十分准确,因此与贸易有关的问题只能作出大概的规定。斯大林还提出不允许第三国居民进入和在中国东北、新疆地区居留的问题。由于这个问题提得突然,谈话有些冷场。周总理随即反问道:“东北住有很多朝鲜民族的居民,他们算不算第三国公民? 更不用说外来的蒙古人了。”斯大林对这一反问措手不及,一时哑口无言,后来说明他们的本意是禁止美、日、英等帝国主义国家的人进入东北活动。在这个问题上曾出现不愉快的气氛,因为苏方提出的这个问题,干涉了我国的内政。关于聘请苏联专家的问题,斯大林提出了一些苛刻的条件。这些条件既不符合中苏友好的原则,又带有明显的不平等性质。这些条件对苏联专家待遇的要求过高(后来连专家们自己也承认这一点),还规定苏联专家在中国犯了错误时,中方不能处理,而应交由苏方审理和处理。在这个问题上,斯大林沿袭了西方帝国主义国家在对外援助方面所执行的方针、政策,同时也表现出了大国沙文主义。他这样做,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讨好俄罗斯民族,使国内的人们看到他是在为俄罗斯人民的利益着想,为俄罗斯人民办了一件有利可图的好事。所以,包括俄罗斯族在内的人们说:斯大林在斯大林去世后,1954年赫鲁晓夫第一次访华时,主动提出取消所有的四个中苏合股的公司。在后来的谈判过程中,苏方提出在我国的哈尔滨、沈阳、大连、上海、广州等城市设立领事馆,中国相应地在苏联的海参崴、伯力、赤塔等地设立领事馆;在西部地区,苏方在我国的乌鲁木齐、伊宁、喀什设领事馆,中国相应地在苏联的塔什干、阿拉木图、斋桑设立领事馆。在这个问题上,双方的实际做法有很大的差距。苏联非常积极地按协定设立了他们的领事馆,并立即开展了活动。而中方除了在赤塔、海参崴两处勉强设立和维持了不长时间的领事馆外,在其他几个地方根本没有开设领事馆。曾担任驻赤塔中国总领事的徐介藩说:苏方按老习惯,把一切外交人员都当作外国情报人员看待,处处提防,行动极不自由。所以,他只在赤塔工作了不多的时间,就不愿返任了。毛主席对苏联的这些做法是有意见的。在1月22日的会谈中,双方决定委托周恩来与米高扬、维辛斯基进行具体会谈。后来在会谈时,我方加入了王稼祥、李富春,苏方加入了外交部副部长葛罗米柯、罗申。从1月23日起,周恩来、李富春、王稼祥同米高扬、维辛斯基、葛罗米柯、罗申开始就条约和协定的内容进行会谈。有时,毛主席也参加会谈。

周总理看后说:不对,我说得很多,内容没有全包括进去,要修改。”当即把王稼祥、陈伯达叫来商量,同时向毛主席作了汇报。毛主席说:我们自己重搞一个吧。”于是,周总理花了整整两天多时间草拟了条约文本,我把它译成俄文交给苏方修改。苏方没有改动多少,表示满意。看来,这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他们没有想到我方会提出内容这么充实的条约。所以说,条约文本实际上是我方起草的。《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规定:缔约国双方保证共同尽力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以期制止日本或其他直接间接在侵略行为上与日本相勾结的任何国家之重新侵略与破坏和平。”“亟愿依据联合国组织的目标和原则,巩固远东和世界的持久和平与普遍安全。”《关于中国长春铁路、旅顺口及大连的协定》规定:“苏联政府将共同管理中国长春铁路的一切权利以及属于该路的全部财产无偿地移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此项移交一俟对日和约缔结后立即实现,但不迟于1952年末。”不迟于1952年末,苏联军队即自共同使用的旅顺口海军根据地撤退,并将该地区的设备移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而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偿付苏联自1945年起对上述设备之恢复与建设的费用。”以上两项在苏联未移交之前均由中苏共及中华人民共和国业已与其建立外交关系而获得了充分保证。”“苏联经济机关在东北自日本所有者手中所获得之财产无偿地移交中华人民共和国。”(其实在苏军从东北撤退时,已搬走了大量的装备。)《公告》之所以提到蒙古人民共和国的地位问题,是因为1945年8月国民党政府和苏联政府互换了《关于外蒙古问题的照会》,同意外蒙古独立。夏天,刘少奇访苏时已表明:蒙古人民要求独立,根据各民族自治的原则,我们应当承认蒙古独立。一次,毛主席、周恩来和斯大林会谈,在交谈了若干问题后,周总理提出:关于蒙古人民共和国的独立地位,中国准备发表一项声明。”斯大林一听立刻就紧张起来,愣了一下,说:蒙古问题不是早已解决了吗?并不存在问题,有什么要声明的?! 再说,蒙古同志不在,我们谈蒙古问题干什么?我们有什么权利谈论人家的命运。”总理耐心地解释说:我们政府必须有个声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我们宣布旧中国的一切国际协定、条约一概不予承认。蒙古独立是国民党经手办的。国内的民主人士提出来,既然国民党签订的一切国际协定、条约都不予承认,那蒙古独立的问题,你们承认不承认? 我们必须表明态度。”斯大林好似放下一块大石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说:我们两国都可以发表声明,还是中国政府先发表,苏联政府支持中国的声明,蒙古政府也表个态。”最后以两国公告的形式解决了这个问题。会谈中提出了如何对待苏联在中国(主要是东北和新疆)的侨民问题。主要是关于他们的国籍问题和居留条件。苏侨中有人既不愿加入中国国籍,也不愿要苏联国籍,这样就成为无国籍公民,而无国籍公民在中国居住,中国则不能答应。苏方对年轻的苏侨,愿意承认他们的苏联国籍,而对年龄较大,原系革命时期逃离苏联的人则不乐意承认并抱有怀疑态度。这个问题大概到1955年才彻底解决。在一次谈话中,斯大林主动地提出,在盛世才时代,他们帮助新疆人民建立武装力量,训练干部,以对抗国民党的势力,并在那里建立有相当大的军火库,储存了一部分武器弹药。现在决定将这部分物资全部转交中方,望中方指定专人负责接洽、接收。主席当即委托周总理办理。我还记得《条约》的有效年限开始谈定是20年,不知后来怎么变成30年。翻译时,我曾问主席,他说:原来是20年,不知什么时候改为30年。”看来,他并不看重年限。因为斯大林认为中国应在亚洲多发挥作用,斯大林同毛主席谈论日共和朝鲜情况。斯大林说:北朝鲜同志总是想进攻南朝鲜,对于现时不要进攻的话,毛泽东与途经莫斯科的孙维世。女,我建议把孙维世留下来做些生活方面的翻译工作,周总理同意了,她住在了姐妹河别墅的三楼。一次会谈时,斯大林将毛、周、王稼祥单独请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可能斯大林想谈谈心里话。主席又一次向斯大林讲起他曾在中国十年内战期间受过错误路线的打击、排挤。斯大林认真地听着。突然,毛主席指着王稼祥说:就是他们打击我,他就是在苏区犯错误的一个。”弄得王、周十分紧张。斯大林接着话茬说:啊,王大使!你还这么厉害,你也是犯错误的一员。”毛立即接着说:“他早改正了,而且现在还是得力的干部。”可是,话刚开一个头,就被别的插话引开了,未能尽所欲言。毛主席始终未能在斯大林面前一倾衷肠,吐出胸中的冤枉和怨气,而斯大林将精力却集中于当前的事务,如谈判、条约、协定上,也许他不想再提中国十年内战期间苏联和共产国际对中国革命有什么错误意见,或者认为关于错误一事,在刘少奇访苏时已谈清了。在此期间,斯大林给毛主席打了第三次电话,也是最后一次。因我正陪周总理在克里姆林宫谈判,电话是孙维世接的,她一听讲话者是斯大林,就说“我听不懂,听不懂”,吓得把话筒给丢了。于是斯大林把我从会场叫到他的办公室,他说:“我在电话上讲,你译给毛主席听。”斯大林问:你最近生活和身体健康状况如何?”毛主席答:还好。”斯大林又问:你还有些什么考虑、愿望和要求,我们还应该再进一步做些什么?”毛主席答:周恩来今天已进城去了,正在克里姆林宫商谈呢。”斯大林说:我是想征求你的意见,看你是否还有什么新的意见或想法。”毛主席说:我没有什么新的意见,一切由周恩来商谈办理。”从此,斯大林再也没有来过电话。毛主席、周总理在条约和协定文本的准备过程中,还进行着其他活动。如2月6日、7日、13日分别参观飞机工厂、斯大林汽车工厂,到国立实验大剧院观看《天鹅湖》,还参观了“光”集体农场。

毛泽东等在莫斯科“斯大林”汽车制造厂参观,右三为师哲。在毛主席步入莫斯科大学的大门正厅时,我请他注意内厅门头正面匾额上的李时珍画像。李时珍已被列为世界著名科学家,可是在解放前,我们中国人知道这位大医药学家的却不很多。在旧中国,很少有人重视他,甚至很少有人谈到他。1949年夏,我们跟随少奇同志来到这里参观时,第一次看到李时珍的画像同世界著名科学家的画像挂在一起,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中国留学生们齐集一堂,热烈欢迎毛主席,并要求毛主席给他们讲话。毛主席首先对同学们的热烈欢迎表示谢意,祝愿大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学习中获得优良成绩。毛主席说:校方称赞中国留学生很用功、学习成绩一般都好;我们的国家建设正需要专业人才,需要大量的科学家、技术家;你们之中有的是在打基础,有的是在深造。我想说的还是那么几句老话:学习要与实践相联系,理论要与实际相结合;一切理性知识只有与感性知识相结合,经过实践的验证、鉴定、充实和发展,才能真正发挥出它的作用来;总而言之,学以致用,学到的知识必须在实践中运用、考验,使之起到应有的作用;学而无用或学而不用,这种事情虽然很少,但在实际生活中是有过的;我们国家希望有真才实学的人,希望你们今后能在实际工作中为国家建设多做贡献。同中国留学生一道参加欢迎会的有学校的领导、教师和少数外国留学生。原打算请毛主席参观物理系、化学系等,后因考虑到毛主席的健康,就放弃了这个计划。在离开苏联回国的前几天,毛主席赴中国驻苏大使馆,看望了大使馆的全体工作人员,并与他们一起座谈。参加座谈的还有商务参赞处的部分同志、医科大学的部分留学生。

又一次误会

1月12日,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在美国全国新闻俱乐部发表长篇演讲,散布谎言,混淆视听。他造谣说:苏联正在将中国北部地区实行合并,这种在外蒙所实行了的办法,在满洲亦几乎实行了。我相信苏联的代理人会从内蒙和新疆向莫斯科作很好的报告。这就是现在的情形,即整个中国居民的广大地区和中国脱离与苏联合并。苏联占据中国北部的四个区域,对于与亚洲有关的强国来说是重要的事实,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1月17日,莫洛托夫和维辛斯基来看望主席。主席向他们谈了我国在同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建立外交关系方面,在方法上的区别。莫洛托夫认为中国的做法十分正确。这样,帝国主义不敢轻视中国。随后他交给主席一份美国国务卿艾奇逊的讲话,并建议中、蒙、苏三国各发表一项官方声明,驳斥艾奇逊的无耻谰言。当时,主席同意了,没有异议,可是我们没有进一步弄清楚什么叫做“官方”的声明。1月21日,苏联和蒙古分别以外交部长的名义发表了声明。维辛斯基在声明中指出“中国现在有它自己的人民政府,这个政府知道如何保卫它的国家利益,它的领土,它的人民。中华人民共和国与苏联的关系,有着友好及两国互相尊重独立与领土完整的坚实基础。”声明针对艾奇逊所说“苏联正在夺取中国北部的四个地区”,特别指出:“所谓‘外蒙古’,它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蒙古人民共和国,已经存在三十多年了(这件事实在美、英、苏三国的雅尔塔协定中,曾特别指出过)。这是常识。远在1945年,蒙古人民共和国就为当时的中国政府所承认,而现在蒙古人民共和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建立了正常的外交关系。”

毛主席很重视此事,他于19日晨以中央人民政府新闻总署署长胡乔木的名义起草了向新华社记者的谈话。文章写得简短明了,严厉驳斥了艾奇逊的谣言。为了在21日见报,文章连夜发回国内。在战争年代我党常常以向记者发表讲话的形式表明我们对某一局势的态度,并取得很好的效果。苏方十分注意这件事。1月下旬的一天,斯大林邀请毛主席、周总理到克里姆林宫晤谈,并说,主人方面只有斯大林和莫洛托夫参加,客人只邀毛主席和周总理,无须再邀请别人参加。翻译也只要师哲一人去。到达斯大林的客厅后,确实只有斯大林和莫洛托夫两个人。斯大林首先说: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在这个小范围内交换点意见,莫洛托夫有些话要说,我们先听听他的吧。”莫洛托夫说:上次我们谈定,关于艾奇逊的谈话,我们应分别发表一项正式声明,驳斥艾奇逊的胡说八道。而且我们谈定,用官方名义发表驳斥声明,请问中国政府是否已经发表了这项声明?”毛主席回答:发表了,是用胡乔木的名义发表的。”斯大林问:胡乔木是什么人?”毛主席答道:“是新闻署长,也是以这个身份发表声明的。”斯大林说:按照国际上的习惯,任何新闻记者都可以对任何问题发表自己的观点、谈话或评论,但他们的一切言论并不代表官方的立场和观点。所以,以个人身份(即新闻记者)发表声明,怎么说都可以,但那是一文不值的。”莫洛托夫接着发言:我们原来商谈的是希望中国发表一项官方的正式声明,也就是说具有代表性的、权威性的声明。

诺言是我们之间合作的重要一条。这是我们的一些想法,今天也愿意听听中国同志的意见和解释。”斯大林接着说:这么一来,我们的步调就乱了。各行其是,减弱了我们的力量。我认为,我们都应该信守诺言,紧密配合,步调一致,这样才会更有力量。来日方长,今后我们相互配合、相互合作的机会和场合是很多的,把这次作为前车之鉴,吸取经验教训,加强今后的合作,正是我们应该做到的事情。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大了不起,但我们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做,乱了步伐,给敌人留了可钻的空子。”事实是客观存在,有什么可多说的呢。这次谈话,没有得到任何积极的效果。莫洛托夫的发言无疑完全是斯大林授意的,不管怎样都得讲出来。这些话在相当程度上激怒了毛主席。他始终一言不发。周总理作了一些解释,但鉴于已经形成的气氛,他也表现得十分矜持。这次谈话的时间很短,谈话结束后,宾主离开了克里姆林宫,前往斯大林的别墅。斯大林特地把毛主席、周总理都请到自己的车上,让他们坐在后排主位上,他和我坐在加座上。在车上,大家都沉默不语,气氛像铅块一样沉闷。为了打开局面,我先同斯大林闲聊了几句,然后问他:你不是答应过要到我们代表团的住处去做客吗?”大家都一言不发,气氛沉重得又像灌上了铅。大家就这样沉默地坐了30分钟。在汽车行至离别墅还有几里之遥的地方,斯大林就从车上给守卫人员发出信号,让他们开门迎接。进入别墅客厅时,仍然只有我们四人,莫洛托夫的车落得很远。半小时后,马林科夫、布尔加宁、贝利亚、卡冈诺维奇及维辛斯基、罗申等都来了。他们来只是参加聚餐,并没有别的活动。尽管如此,晚宴的气氛仍旧冷清、无聊,丝毫没有欢快和喜庆。主席仍然沉默着,一言不发。马林科夫、布尔加宁等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问举行宴会的目的及兴味索然的沉闷气氛的缘由和经过。为了打破僵局,饮宴间斯大林离开座位去放留声机,先让大家听音乐,继而邀请大家跳舞。主人们全都离座起舞,而客人们仅仅观看。后来,主人们硬把周总理和我拖进舞场。尽管有三四个人轮番拉毛主席上场,却始终没有成功。宴会和舞会更增添了不快之感和格格不入的气氛,最终还是不欢而散。我们半夜三更才返回住地。在宴会上,总理虽然也说也笑,也吃也喝,甚至也歌也舞,但是他的每个举动,每一步骤总是紧跟着毛主席的步法和情调,然而又不令人感到他是“人云亦云”、亦步亦趋”。

应该说,斯大林对我们的态度是真诚和热情的。他说过,这种感情是因为我们都是东方民族;中国一百多年来受外国欺侮和帝国主义压迫;中国是个大国,对世界很有影响;中国人民聪明智慧,有古老高超的文化;中国党是成熟的党,有大批成熟的干部。在谈判中,他常常只让我一个人翻译,而不像通常苏方一定派出自己的翻译,以表示对我们的信任。他在会谈中经常对我们说,要保护自己国家的利益和自己民族的利益,要保护自己的领袖,人民之间要团结。斯大林对世界各国的领导人都有些看不起,而对毛主席则完全不同,很尊敬。从1949年到斯大林逝世,凡关系到中苏两国两党的事情,在苏联一方可以说无论大事小事都是斯大林亲自过问、亲自处理,任何人都不能插手。斯大林这样做,一方面是表示对中国的重视,另一方面是担心下面办事的人做错了事而影响同中国的关系。凡是访苏的中国领导人,无论是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或其他人,克里姆林宫里的人一律认为都是斯大林的客人,谁也不敢怠慢。他们对待毛主席就像对待斯大林一样尊敬,而且常说:毛泽东是斯大林的客人。斯大林很看重毛主席。1950年2月我们回国前,一次毛主席和周总理一同到克里姆林宫拜访斯大林。在会见中,斯大林主动提出来华。并说:这个人你们不熟悉,他有理论修养,我们经常使用他,你看合适不合适?”主席表示欢迎,并说:这样的人最好。”斯大林又说:这是我们答应了,但尤金愿不愿意去中国还不知道,等他回来我问问。”斯大林是很尊重别人的。会谈时,凡是不明白、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斯大林总是耐心地予以解答。尤金参加编辑《毛泽东选集》第一、二卷的工作。我和费德林担任翻译,把书稿译成俄文寄给斯大林。斯大林阅后指示,将《实践论》、《矛盾论》提前在苏联《布尔什维克》杂志上发表。斯大林意识到自己对东方文化,尤其对中国文化不了解。所以,在某次闲谈时,他询问了中国日常生活中的许多物品、用品、自然现象的称谓、说法等。他发现中文对如桌、椅、板凳、日、月、星辰,甚至一系列有关科学事物的称谓等,都具有自己民族的、独特的、而且丝毫听不出与欧洲语言相同的语音。这时他面向他的同僚们说:“听见了吗?让你们欧洲的文化见鬼去吧!”实际上,这时他才真正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处是想“越俎代庖”,又丝毫不了解中国的事理,中国问题的实质,因而,应重新认识中国的社会情况、意识形态、人情风俗、生活习惯,以及中苏关系的历史发展,相互关系的各方面,以便重新做出判断。

1949年间才真正意识到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正确、灵活、巧妙,革命确实在步步走向胜利(这在中苏两党当年来往的电报中反映得很清楚)。所以,他们也彻底地改变了自己的立场、态度,较认真地接近和支持中共了。苏共领导层中大脑比较清醒、认真对待这个问题的只有斯大林和莫洛托夫等几人,其余的人,对中国问题不甚了了,大多是人云亦云,或只会随声附和而已。1月21日晚,毛主席、周总理应邀出席列宁逝世26周年纪念大会。在大会结束后的便宴上,贝利亚、马林科夫、莫洛托夫等人表现得格外活跃。贝利亚对毛主席说:我们都非常想到中国去看看,你同意吗?不知何时能实现这个愿望?”毛主席说:欢迎。”贝利亚睁大眼睛说:这个回答够我揣摩的了。”马林科夫说,如果你不拒绝,我们就依次报名,排号到中国去。莫洛托夫见这个场面轻松愉快,就建议把民主德国的格罗提渥总理也请来参加。斯大林立即反驳说:欧洲人是离不开老婆的,请他来就必须同时也请他的夫人,一个妇女参加到这个场合里来,谈话恐怕有些不方便。”莫洛托夫这个小小的建议未被采纳。赫鲁晓夫也参加了这次便宴,但他坐在最靠边的座位上,只顾低头吃饭,一直没有说一句话,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

签约,斯大林举行招待会

为举行中苏条约签字仪式,中国代表团被请到克里姆林宫。

赛福鼎・艾则孜,时任新疆省人民政府副主席,于1950年1月30日到莫斯科参加中苏会谈。S中方有毛主席、周总理,苏方有斯大林、马林科夫、贝利亚、维辛斯基等,聚集在斯大林办公室旁的一间客厅里。其余的人(如李富春、赛福鼎、陈伯达等)都在另一间客厅。斯大林面对周总理和维辛斯基说:“你们对今天的仪式、程序都协议好了吗?双方应参加的人员都到了吗?”维辛斯基答:还得稍等一等。”斯大林问维辛斯基:“前几天我们外交人员送来的那封信,我转到你那里去了,你先研究,拟出个答案来,我们再谈。这封信你看到了么?你有何看法?”维辛斯基:我研究过了,至于答案,我想先听取你的意见。”斯大林一面向一间小屋走去,一面回答维辛斯基:“我没有看,没有考虑它,你怎能先听我的意见;我送到你那里是要你先看、先提出意见来。”这时,维辛斯基躲在斯大林背后做了个鬼脸,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说:我还未读那个文件呢!怎能提出意见呢?! ”我说:你撒了一个小小的弥天大谎。”维辛斯基说:这是一个缓兵之计,否则如何交卷,如何收场呢?!”签字仪式开始了。中国方面出席的有毛泽东、周恩来、李富春、陈伯达、王稼祥、赛福鼎。苏联方面出席的有斯大林、莫洛托夫、伏罗希洛夫、马林科夫、米高扬、赫鲁晓夫、贝利亚、卡冈诺维奇、布尔加宁、葛罗米柯、罗申等。代表双方签字的是周恩来和维辛斯基。在签字仪式上,毛泽东、斯大林站在最中间。   1950年,周恩来代表中国政府在《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上签字。1950年,苏联外交部部长安・扬・维辛斯基代表苏联政府在《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上签字。《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文本。

身材比毛泽东略低,在记者给他们拍照时,斯大林总要往前移动一两步。这样,在照片和影片上,他就不会显得比毛泽东矮,或许还要高些。各种镜头对着我们,摄影灯在不断地调整,烤得大家汗流满面。斯大林也不得不常常调整一下姿势。突然,斯大林对我说:你们的翻译工作没有做好,耽误了贸易协定文本的印制。否则,今天在这里可以同时签署贸易协定,那多好呀!”毛主席问我斯大林说的什么(同时斯大林也要我翻译给毛主席听)。我如实地作了翻译。他听后说:缺点和错误总是中国人的!”斯大林非常敏感地回头问我:他说什么?”我回答说:是我们个人之间的私话。”这样,他就不好再问了。中苏贸易协定,是苏联对外贸易部在苏联外交部协助下,与中国贸易代表团合作准备的。当时苏方还未准备好。苏方有关人员深恐斯大林斥责,所以就称中方未准备好该协定的中文本,以此搪塞,逃避责任。这种事发生在庄严郑重的签字仪式上,实在使人啼笑皆非。毛主席以他特有的洞察力,一眼就看穿了这件事的本质,同时一针见血。他的话消除了我的顾虑。签字仪式结束后,斯大林举行招待宴会,中苏官员互相祝贺。斯大林同毛泽东坐在一起。斯大林指着中国武官边章五问我:“他是谁?”我作了介绍。

晚上,我们要举行答谢宴会,也是告别宴会。希望你,斯大林能莅临。我们希望你能出席一下,如果健康状况不允许,你可以随时提前退席,我们不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合适。”斯大林回答说:我从来没有到克里姆林宫以外的地方出席过这样的宴会,而且已经成了惯例。对你们的邀请,我们在政治局会议已讨论了,决定破例接受你们的邀请,也就是允许我答应你们的邀请,出席你们举行的宴会。”毛泽东再次说:如果身体不支,你可以随时提前退席。”斯大林说:不会的,既然来了,就要参加到底。”

斯大林破例出席招待会

苏联礼节性宴会的时间一般都很短。中午12时过后,我们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王稼祥大使立即着手安排告别宴会的工作。这次以王大使夫妇的名义举行的盛大鸡尾酒会,邀请了斯大林在内的五百位客人,其中有苏联党政军领导人、各人民民主国家驻苏大使、苏联知名人士及各国记者。为此,我们租用了克里姆林宫附近的米特勒保尔大旅社的第一层楼。酒会预定晚上9时举行。会前,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夫妇、李富春亲自在门口迎接客人。客人们谁也不知道斯大林将出席酒会。9时许,斯大林率苏共中央政治局成员到达门口。毛主席和斯大林握手后,便陪斯大林向餐厅的正席走去。不仅外宾,就是苏联的许多高级干部也都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过斯大林。客人们全惊呆了,接着便是热烈的掌声和“斯大林万岁”的欢呼声,直到毛主席和斯大林穿过大厅就座后才停息。毛主席和斯大林成了大家一致注目的中心人物。两位伟大的革命领袖及主要客人被安排在里间小厅里,这间主宾厅与外厅隔着一排玻璃门。外厅的人们不顾礼节纷纷向里间拥去,连各国驻苏使节也坐不住了,无论是玻璃大门,还是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都阻止不住他们。眼看隔板、玻璃门快要挤碎了,周总理见势不妙,索性让服务人员打开玻璃大门,将两厅合成一厅,让大家都能看到这非凡的历史性的场面。酒会继续进行,周总理致祝酒词。由费德林担任翻译,他手里拿着周总理的俄文讲话稿。周总理临场未拿稿子,二千余字的祝酒词竟说得与原稿一字不差。他说,我们两国所签署的条约和协定,将使中苏两国关系更加紧密,将使新中国人民不会感到自己孤立,将有利于中国的生产建设和经济的恢复与发展,有利于世界和平。中苏友谊要世世代代传下去,感谢苏联的无私援助,中国要向老大哥学习等。周总理的祝词激动人心,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经过一轮祝酒后,斯大林起立致词。他讲话很轻松,没有稿子,由我翻译,大意是:今天的这个场面热烈非凡,洋溢着友谊和团结精神,预示着欣欣向荣的未来。中苏友好兄弟情谊要保持下去,周恩来都说过了,也代表了我的意思。讲到这里他环视大厅,看到没有南斯拉夫的大使,于是他说:本来社会主义大家庭也应该像

这个责任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自己脱离开了我们的大家庭,想走自己独特的道路。可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南斯拉夫人民迟早要醒悟过来,回到大家庭里来的,他们是有这种力量和信心的。我们可以耐心地等待他们清醒过来。我们应该更加团结一致,迎接新的、更伟大的胜利。谁也没有想到斯大林会在此提到南斯拉夫的问题,大家屏息静听。席间,毛主席举杯祝斯大林健康,并祝中苏友好万岁!斯大林也数次举杯,祝毛主席、周总理健康。宴会持续至午夜,尽欢而散。酒会结束后,米高扬等留下来继续同周恩来、李富春等洽谈有关双方经济协作、商业贸易等项事宜。来宾中有不少我熟悉的人。在社会主义各国驻苏使节中,熟人就更多了。其中特别活跃的是保加利亚大使布拉葛耶娃和捷克斯洛伐克代表斯沃博达,她们站在人群的最前列,带头鼓掌、呼口号,不顾自己的外交身份,以党内的同志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苏方外交人员抱怨说:热情的“老太婆”有时会带来麻烦的。我记得,有一次苏联外交部设宴招待中国代表团,周恩来、王稼祥一走进宴会大厅,维辛斯基外长就离开了别的客人,前来与他们握手、问好,并向他们敬酒。当时,萧华将军也在一旁。布拉葛耶娃突然走过来,加入了我们这个小圈子。她一面问好,一面向周总理说:“萧华是一位少年英雄,我很喜欢他,我要认他做我的干儿子!”对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周总理风趣地说:这恐怕太便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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